五通社区的霞边社,背靠后壁沟山(澳头山),村社处于其山下,而得名“下边”,道光《厦门志》又称为“下柄”,这地道的读音“ei bi”一直延续的今天。霞边是下边的雅称。

俯瞰今日的霞边社

1935年禾山特种区地图中的“霞边”

1980年禾山公社地图中的“下边”和“澳头山”   

旧时,嘉禾里属同安(银城),因而美称为“银霞”。

如今,霞边在环岛路上立了“银霞社”的牌坊,但是门牌上依旧还是“下边社”

五通的澳头山并不高,修建环岛路时已经挖掉大半,靠海边上留下了2棵伸向海里的榕树和一些岩石。挖掘翔安隧道时,石渣堆积成如今灯塔公园的山体。

霞边靠海,海边上留下了2棵伸向海里的榕树

霞边社前原是一片水田,有路从这里通向崙后,路的左侧原有一小社叫马坑,相传是最早开发厦门的陈姓家族登岛落脚的地方。民国《厦门市志》载:陈姓家族“于建中二年(公元781年)举家三百余口遂尽迁入。……旋移东南夹涧之西,有一池洗马坑,筑家庙。”路的右侧早时有一小社叫张炳,也姓张,不久前还存有古井、瓦砾,现在已经建起了五缘公寓。

张柄社留下唯一的印记——古井

霞边张姓聚居,号称“清河衍派”儒林张氏。宋仁宗年间,其祖上张延鲁是泉州城南望族,尊为儒林始祖。后人肇基同安,裔孙于宋末避乱迁徙到浯洲(金门)青屿。明成化十年(1474年),匪寇祸延,张廷训渡海至嘉禾里,开基霞边,为银霞始祖。所以霞边张姓称自己为“儒林张氏后裔,金门青屿分立”。

霞边张氏宗祠思敬堂,前面立着6对旗杆石,彰显着先辈的荣光

思敬堂内金碧辉煌

思敬堂面墙角柱上有砖雕圆篆“金屿家声远 银霞世泽长”

霞边张氏分长房、二房、四房,其中长房又分祖厝后、宅仔内等角落。

张姓长房祖厝孝思堂

霞边张氏宗祠思敬堂,前面立着6对旗杆石,彰显着先辈的荣光。面墙的角柱上有砖雕圆篆“金屿家声远 银霞世泽长”联句,其长房分祖厝孝思堂内对联有“源发浯江”“基启禾山”句,都说明了霞边张姓源自浯江即金门青屿(金屿)。从金门迁居厦门并枝繁叶茂的并不多见,霞边张姓似乎是唯一的一支。

纵观五通的地势,有人说五通是只“凤”,头是凤头(后头社),霞边是凤身,凤尾伸向钟宅湾,是为坂尾。霞边人称后面的澳头山(今灯塔公园处)为凤山,在村子里建有凤山宫。

飞檐翘脊的凤山宫

重建的凤山宫三开二进,中有天井、龙虎堵,建拜亭连接前后殿。前殿开三川门、蠇虎窗,有明廊、龙柱、穿梁,屋顶三川四归脊,后殿为中间高起的四垂顶。前后殿都是燕尾翘脊的硬山顶,上饰凤翔天宇,飞龙逐日的剪粘,为典型的闽南宫庙建筑。

霞边凤山宫三忠王像

凤山宫奉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为“三忠王”。南宋末年,文、陆、张三位殉国忠臣,并称“宋亡三杰”,浩然正气,受世人所敬仰。

三忠王之一的张世杰,霞边人称“俺祖”

张世杰,河北涿县人,在广东崖山与元将海上决战,兵败突围时,遇风浪船覆溺死海中。霞边张姓认护宋帝过厦门和他们同姓的大将张世杰是“俺祖”,居凤山宫主位,在“三忠王”中以其祖上忠臣为尊,也是在理。

凤山宫有许多颂扬三位忠王的对联,文笔相当不错,比如“三英浩气千秋在,忠耿雄风万古存”。凤山宫三忠王信仰又分炉到金门沙坡尾万安宫。

处在海岛一隅的霞边,农渔兼顾,面对自然和生存的挑战,形成了他们多神信仰,虔诚如一的习俗。

霞边青龙宫(俗称大道公宫)和边上的土地庙

霞边妈祖宫

离凤山宫不远,还有青龙宫和龙安宫,分别奉着来自安溪的清水祖师和湄洲的妈祖,还有王爷。社人在诸神的神诞里供奉牲醴,请戏娱神,一片热闹。

霞边万寿堂,供奉张氏大祖

离霞边一里之外,还有一座万寿堂的小庙,奉张家祖上的强人。

霞边人还郑重地奉“三叔公”。“三叔公”的来历相当神话。传说旧时海上漂来一个神主牌,一而再,再而三,没有离开的意思。大家只好在海边上用蚝石盖起一座小庙供了起来。因为这神明三次舍不得离去,尊称为“三叔公”。

霞边“三叔公”宫

 “三叔公”庙几经兴废,但是霞边人对他的崇拜从来没有中断过。如今,庙迁建到了灯塔公园脚下,显得堂皇了,神也变成了“三富翁”。

如今位于灯塔公园下的“三富翁”宫

霞边社后,合作化初期沿蚵仔沟栽种了一列榕树。从祖师公宫边上下海,海岸有红褐色的俗称螺仔格的礁台叫着刺仔礁,沿海岸原来栽种不少榕树,岸下有不宽的沙滩,再下去是稀疏的枷椗(红树林)。海滩上散布着18块独立的礁石,称“十八罗汉”……

霞边大榕树

旧时,霞边的海是“五通江(港)”的加纳渔场,钓加纳鱼、钓郭鱼、挂虎网、放栏是霞边人擅长的海事。

海边的滩涂,是大片大片的蚝场,竖立着无数蚝石。霞边的蚵场太大了,在初夏蚵石“挨花”(海蚝苗长成)后,霞边人用木制的“蚵堆拖”把蚵石拉到深处树起,这是他们特有的创举。霞边人下小海,会到蚝石脚下去抓味道鲜美的“蚝佬”,到滩涂上挖色白壳薄的叫“公蚮”的小贝,去海中捡拾海米粉、麻日菇、蚵仔菜等海藻,那可是大海对霞边人最好的馈赠。

霞边老厝

霞边旧物

霞边社里刻着“大明”的明代墓碑

霞边的海面上,如今是白海豚保护区。白海豚在本地叫“白鮕”(bei go),又被亲切地叫成“妈祖婆鱼”。相传,白海豚是妈祖婆的坐骑,妈祖婆坐在上面,指挥救助渔民。妈祖婆东奔西走,有时的确累了,就在海中找一块平坦的礁石休息,解开脚上的绑脚布,本地人叫“脚白”,洗净了在礁石上晾晒。霞边东北一带的海面,有一块长宽数米的白色礁石,顶部相当平坦,相传这是妈祖婆鱼(白海豚)的化身,又说这是妈祖婆晾晒“脚白”的地方,所以远远望去一片白色。

霞边地少人多,下南洋谋生者众多,其中张宝镜最为出名,号称“茶叶大王”,是霞边人的骄傲。

霞边宝镜楼(卢志明摄)

宝镜楼精美的装饰(卢志明摄)

张宝镜小时因家境贫寒,随族亲到印尼谋生。光绪年间张宝镜办“义和成”商行,经营杂货,获利颇丰。同时在台湾开设义和茶行,经营茶叶生意。鼎盛时茶行分号遍布台湾、香港、天津、泰国等地,赢得“茶叶大王”的美称。张宝镜事业有成后不忘乡梓,施恩布德,济困扶危,在村里办私塾、小学,捐资集美学村。1959年,张宝镜参加建国10周年活动时,受到国家领导人的接见。民国初年,张宝镜在家乡修建“宝镜楼”。廊道的正立面贴满了那时最为时髦的东洋瓷砖,中西合璧风格的内涵。

最能表现楼主人心境和追求的,莫过于廊道上分别以主人公名字“宝镜”二字冠头的对联了:“宝镜展毫光,堂构相花凝瑞霭,银霞原嫡泠,孙曾绳武振家声”。 

可怜宝镜楼,逃脱不了被拆的命运(2010年)

霞边的另一位华侨张仙志也建造了一座洋楼,楼的外墙用红色雁只砖清水砌成,大家称之红楼。红楼的命运在大时代的背景下巅翻起伏,它曾屈辱地驻扎过日本小队部、国民党的败兵,也曾是解放军边防部队和五通派出所的住所。数十年后,当年住在红楼里的解放军战士还特地回到霞边故地寻访。

霞边红楼

如今,红楼已经斑驳苍老,几近圮塌,但它至少还比宝镜楼来得幸运。那高踞傲骨,精美玉立的宝镜楼,尽管承载了“茶叶大王”的心血和故事,也逃脱不了一夜之间玉陨魂销被拆迁的命运。

夕阳下的红楼

红楼的历史印记

红楼的历史印记

如果说宝镜楼的湮没是为了给现代化建设毁身铺路的话,倒不如说霞边历史的步伐从没有过落伍。

民国17年(1928年),华侨创办的福建最早的航空学校五通民用航空学校的水上飞机库就设在霞边海边。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厦门到泉州的海陆对运,霞边人亦农亦工地做着五通渡口码头的“路头工”。1937年日军占领金门,出于局势考虑,守军在霞边后山增设一座炮台,从胡里山炮台移来120毫米的克虏伯大炮。1938年5月10日凌晨,日军以18架飞机和舰炮对厦门东北前沿阵地轮番轰击。霞边炮台守军浴血还击,遭日机、日舰炮火猛击,“霞边牺牲尤巨,全台员兵只剩一人”(民国《厦门市志》)。解放后,霞边农民组织起“霞东”篮球队,风靡禾山。

如今尚存的霞边防炮洞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两岸军事对峙期间,霞边也饱受炮火之灾,至今还遗留下一个堆满乱石的防炮洞,见证当年两岸对峙留下的印记。

为了隧道工程,霞边拆社施工(2011年)

如今的霞边

传说、信仰,俺祖、宝镜,终究被人们口口相传;悲壮、沉重,战火、硝烟,如今已全然淡淡散去。有着许许多多美丽传说的霞边古村,又如何延续昨天那绚丽多彩的故事!

经黄国富老师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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