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村社土地庙一般叫土地公宫,有的叫福德宫,还有不少叫着“水尾宫”。

水尾宫都是建造在临近低洼之处的水流边上。店里的水尾宫(社尾宫)在社南的圳沟边;后埔的水尾宫在河仔墘;坂上的水尾宫处于七星潭的水沟边;岭下的水尾宫在社前的沟口流边上;东宅的水尾宫在社前的溪仔边;西潘的水尾宫在旧时的水沟边;林边的水尾宫在马厝溪旁;前头的水尾宫在社东水沟入埭的地方;洪水头的水尾宫在社前的排洪沟边上。这些水沟溪流,发大水时冲下来的不洁之物包括猫狗的浮尸,漂浮集聚至此,故称水尾,俗信有当境土地神代为管理安顿,就能消灾除秽,保境平安。

店里水尾宫在社南的圳沟边(2019年)

坂上水尾宫处于七星潭的水沟边(2008年)

西潘水尾宫在旧时的水沟边(2010年)

林边水尾宫在马厝溪旁(2009年)

前头水尾宫在社东水沟入埭的地方(2008年)

洪水头水尾宫在社前的排洪沟边上(2008年)

后埔东面,从后院埔、刘厝流下的一条沟水一路向南,形成的小溪叫河仔。河仔边上是一列叫东洋的水田,水田中有一个石砌的内填土的实心塔,据说是镇邪的水尾塔叫河尾塔,其位置在今金尚小学前。

后埔水尾宫(2008年)有对联“水入筼筜聚宝湖 尾盘龙山不老松”

东宅的田园沿着社前的溪边,在村社西北角有一间水尾宫,边上是一片树木和藤刺,破厝地上长着几株番石榴,形成浓密阴森的林子。

东宅水流宫土地公神像画在墙上

湖里社西,从牛公岭下来的溪流叫坑沟,在入海处有水尾宫,因附近有砖窑,叫“窑尾宫”。坑沟入海的涵洞因此称窑尾涵,湖里社这个角落也因此称窑尾角。 

水尾宫奉的是土地公,是“收拾”溪流冲击漂浮的“不清洁相(不洁)”的神明。

对于海上漂浮的污秽甚至浮尸,另有专职的神祗,比如高崎“水流妈宫”的水流妈。

高崎水流妈宫(2015年)

天灾海祸,难免有不幸者或溺水而亡,或死后流尸水上,漂浮到村社境内或者人们讨海的海域。对于此类,本地乡民发现后一定要给予收埋安葬。对于这种无家可归的孤魂,人们不会忘记给他们立个牌位,给个尊称,叫着“××祖”。比如围里什姓祖庙奉的“什姓祖”,又称“百姓王”;钟宅的圣祖宫,奉的是“大圣祖”“二圣祖”;在仑后,则干脆称呼为“万仙祖”,小庙就叫万仙堂。

围里什姓祖庙

围里什姓祖庙的神位是“百姓王”,“什姓”到“百姓”,放大了十倍

钟宅大圣祖庙(2009年)

钟宅二圣祖庙(2009年)

仑后万仙堂(2009年)

在西潘,设了一座“游勇宫”奉这些孤魂,看来是把钟宅湾海面上飘来的那些“人”,形象地称为在海上“游荡的兵勇”。

西潘游勇宫(2019年)

下忠的挑娘庙,原本建在钟宅湾岸边,供奉着来自南洋的一位烈女。她的尸身跟着船的尾流一路漂浮过来,下忠人按照本地的风俗,就地掩埋了挑娘的尸身,并在海边建起一座小庙,奉祀这位有情有义的异国女性。

下忠挑娘庙奉着南洋的一位烈女(2009年)

2010年,挑娘庙异地重建

厦金、厦台同风同俗,“水尾宫”这种小庙在金门也屡见不鲜;在台湾,嘉义古町畚的“丰收水流妈庙”最为出名。在国外,泰国清迈也有“水尾宫”,1936年,当地华侨利用古建筑“水尾宫”设立小学,后来改造成侨史馆。水尾宫见证了华侨支持在地教育事业发展的历史。

对于水流尸,本地人们给予了相当的“礼遇”,不仅要打捞埋葬,还要祭拜安魂,建起小庙加以供养;在农历七月,还会特地举行专门的超度,俗称“水普”。

这种水流尸的供养小庙,地位大大不如奉妈祖、大道公、王爷等正信宫庙,被视为“阴庙”,旧时,就有人嗤之以鼻有人避而行之。一般的知识精英也认为这是不屑提及的话题。

岭下水尾宫(2007年)堆满了废弃的神像

如今山河重构,地貌皆非,“水尾”的功能已然不在,这种水尾宫、什姓祖庙在城市化过程中必将淡出人们的视野直至永久消失。

只不过,应该还有这样的记录:在这块土地上,曾经有过这些不起眼的小庙,寄托着原住民对死于非难者悲悯的情感以及敬畏的心理,这也许是最有温度的民间信仰,也是海洋文化大潮中的一股细流,闽南文化百花园中的一朵奇葩。

经黄国富老师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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