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农历“七月半”。
农历七月十五在本地是重要的节。这一天是佛教的“盂兰盆节”,源自于“盂兰盆经”中目莲救母的故事,举行“盂兰盆会”,信众在家中祭拜祖宗。道教这一天为中元节,要祭祀祖先,超度亡灵。佛、道二节和国人的孝道一致,于是七月十五俗称“七月半”尤为重要。有家可“归”的亡灵都有后人在为他们祭祀,对于那些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也应该有所施舍,普度众生,于是就叫“普度”。
七月是本地的“普度”月。七月初一,宫庙的神明收回镇守当境的“五路兵马”,放鬼魂出来,本地俗称“开地狱门”。黄昏,各家在门口设供桌,摆放祭品,招待俗称为“好兄弟”的众鬼魂。这些鬼魂有许多不同的叫法,也有叫“门口公”“老大公”“大众爷”“观众”“官众”,其实都是一回事。供后除了烧银纸之外,还烧一种叫做“更衣”的白、红、绿、黄、水红的五色纸钱,上面印着衣、裤、桶、勺各种用品,意思是让众鬼酒足饭饱之后,顺手带走使用。现在的“更衣”甚至冰箱、电视都印上去了,连给鬼魂带“手伴”也讲与时俱进。
普度用的“更衣”与时俱进,彩电冰箱手表一应俱全
佛教盂兰盆节的“更衣”中规中矩
家家户户门口悬挂小小的普度灯,意为众鬼照明,上面写着“合境平安、盂兰胜会、阴光普照”等等。
厦门老市区据说整个七月天天都有普度日,本区却集中在七月十四之后。有的村社加上为夭折去世做的“孩儿普”,为水难者做的“水普”,为海难者做的“海普”,一直延续到八月初,比如田里社。
从前,人们要供纸扎的“普度爷”,面貌狰狞,众人敬畏有加;要摆出许许多多的供品,其中不可少的是粽子、米糕仔,还有时令的水果龙眼。普度是敬鬼,每一份供品都要插香,而且只能各插一支。不少寺庙还会设孤棚(为孤魂设的),架肉山、馒头山,举行“撒孤”“放焰口”的活动。
普度有的在特定的地点设醮,比如过去的薛厝在榕林尾设醮,昭塘附近几个社集中在昭塘宫设醮,林后社在祖厝后的庵埔尾设醮。坂上社三个角落各设有“普度亭”,普度当天各在亭前的埕场上供拜。有的普度亭从民国期间就设立了,直到现在还可以在其柱子上看到当年捐建的勒铭石牌。
坂上社的普度亭
林后庵埔尾是旧时村民集中做普度的地方
昭塘社的昭塘宫,旧时附近几个村社的村民要到这里敬普度爷
普度神一年就享用这么一次,当然要把供品摆久一些,让他吃多吃饱,满意而归。以至于本地以前骂小孩贪吃叫“孝鬼”“普度”“普度爷”。
七月普度正值夏收夏种的农忙季节,酷热难耐,食品极为容易腐败,大忙又要大拜神,难于兼顾。旧时难得有好东西吃,“傍神吃福”,普度又是村社轮流做庄,今天我请你明天你请我,叫着“请普度”,花费不菲,心中暗暗叫苦不迭。旧时普度竞相奢侈,酗酒滋事,屡见不鲜。
普度陋习历来广受批评,屡遭禁止,却禁而不止。清末泉州的吴增在《泉俗激刺篇》写道:“流俗多喜怪,不怕天诛怕鬼害,七月竟作盂盆会。盂盆会,年年忙,纸满框,酒满觞,刳鱼鳖,宰猪羊。僧拜忏,戏登场。烟花彻夜光。小乡钱用数百万,大乡钱用千万强。何不将此款,移作乡中蒙学堂。”
解放前政府也曾禁止普度演戏酗酒(厦门《星光日报》1947.7.29)
解放前,地方政府和有识之士也曾兴起禁止普度奢靡之风,但是成效不大。解放后,反对做普度,禁止做普度,往往还是屡禁不止。倒是到了改革开放后,随着生产、生活方式的改变和和饮食习惯的变化,普度之风才日渐式微。如今,少有人再郑重其事地做普度了。只不过在原住民看来,七月半祭祖,普度日犒赏门口公、好兄弟等习俗也是必须滴。
江头街不做普度(《厦门日报》1964.9.1)
江头街不做普度(《厦门日报》1964.9.1)
七月普度是鬼魂享用人们所奉给的机会,是它们欢愉享用的时间,于是大家避讳在这个月办喜事、开业、动工,也就不难理解了。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普度是对鬼魂中“弱势群体”的关怀,是人们慈悲胸怀和怜悯爱心在民间信仰中的延伸。
附:本区村社普度日
七月十四古地石、田里、西潘
七月十五村里、钟宅、坂上、县后、吕厝、江头社、后头、湖边、霞边
七月十六塘边、村里、林后、坂上、黄厝、田中央、后门、昭塘、田头、西头、坂美、仑后、洪塘、西潘
七月十七村里、坂上、薛岭、高林、洪水头、湖边
七月十八蔡塘、寨上、洪水头、店里、坂美、浦口、泥金、湖边、仑后
七月十九高林、坂美、东宅
七月二十江头街、殿前
七月廿一濠头
七月廿二后埔
七月廿三乌石浦
七月廿五后埔
七月廿九西村、路下
无:枋湖、后坑、安兜、尚忠、高崎、中埔、林边、浦东
经黄国富老师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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