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在筼筜港北岸最西端的岬角处,狐尾山向西南的海边伸出一个拖尾。此处山海交接,山势极陡,在海浪和风雨的作用下,山体经常坍塌,从而形成了陡峭的山崖,崩落的土石在海中堆出一片斜斜的海坪,故名崩坪尾,其位置即今湖滨北路的尽头处,319国道的起点,也是湖里区和思明区区界的端点。

从老照片看崩坪尾

崩坪尾,又写成邦坪尾、枋坪尾、坊坪尾,在本地话里读音都相同bang pia mie。一个“崩”字很形象地表现了当时的地质现象。

厦门本岛的中部有一条贯穿整个岛的“筼筜港—钟宅湾断裂带”(见《厦门市志》第一章 地质),崩坪尾正处于这条断裂带的西端,这是山体崩塌的内在原因。

崩坪尾地势险要,和对岸的浮屿角形成南北犄角,扼守筼筜港出海的咽喉。郑成功据厦与清军对抗时,这里是防守要地。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厦门水警第二大队第四中队在崩坪尾驻有分队,连同高崎、塘边共设军官1人,警员37人。(见《厦门政法史实》)

厦门临解放时,国民党军队在崩坪尾的海岸边修建了水泥碉堡,控制着筼筜港北岸岬角这片宽阔的海滩,妄图抵抗人民解放军。如今,这个水泥碉堡尚存于筼筜湖的泄洪沟北侧,只不过让人精心装饰成为一处泡茶的台面。这是崩坪尾唯一留存至今的遗物了。

筼筜湖泄洪沟北侧的碉堡让人精心装饰成泡茶的台面,这是崩坪尾唯一留存至今的遗物

崩坪尾的位置如此重要,以至于在1910年外国人所绘的《厦门及周边图》中,整个筼筜港北岸都标注成“Pang-ping-boe”,显然这是本地话“崩坪尾”的拉丁拼音。崩坪尾的名气太大了,在筼筜港南岸的浮屿、美仁宫一带的人们,把对岸的狐尾山、官任一带都称为“崩坪尾”。1936年7月13日的《江声报》报道,当年有一“南华公司”在崩坪尾开辟蔗园,由于“范围甚小,无多大成绩,现改植香蕉”,由陈作模自营。

 1910年代《厦门及周边图》中筼筜港北岸的pang bing-boe(崩坪尾)

崩坪尾向东,1930年开通了至江头的江—崩公路;向北,1939年厦门沦陷期间,日军修筑了通往高崎的公路。崩坪尾正处于这两条公路的拐点处。

崩坪尾西向的海中和岸间架设有三列厚大的石板筑成的码头,乱石做底,石条做墩,旧时叫“路头尾”,“路头”即码头,是往来于厦门市区渡船所靠处。海潮退时,码头的三列大石板露出水面,这条数十米长的栈桥,长满海苔,又湿又滑,两侧都是加椗树(红树林)。这便是乾隆《鹭江志》、道光《厦门志》等史书上所记载的“渡废址存”“石路犹存”的古渡,其位置在今湖滨北路-东渡路的立交桥下到同益码头之间。70年代初筼筜港围了海堤后,码头还在,但失去了作用,有的村人就去搬取石头来造房子,到后来建造同益码头,这个数百年的古渡从此填没了。

民国《厦门市志 卷五 建置志》载:“旧路头(码头)禾山前有江头、仙岳、崩坪尾……各港帆船数十艘,每日随潮来厦。(厦禾)马路辟后遂告寥落。今仅存寨上、竹坑湖、崩坪尾,帆船三五运载客货靠第一码头而已。”在筼筜港还未造堤的上世纪70年代之前,崩坪尾码头是湖里、濠头、东渡、官浔、仙岳一带乘船往来厦门市区最便捷的交通要地。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所谓“割资本主义尾巴”期间,不让农民出售自留地的农产品,当政者在这渡口边上设立检查站,专门和农民过不去。

崩坪尾地处偏僻,又有码头、公路,在旧社会曾经是走私船停靠的好地方。“厦门海关历次破获走私船货……其起卸地点有二:一在厦港,一在禾山。……禾山如崩坪尾、豆仔尾等处。”(民国二十四年11月2日《江声报》)

枋坪尾社列“思明县第七区”(1934年9月11日《禾山旬报》)

崩坪尾的路头尾码头边上,原有古井,从狐尾山上的水注下形成的井泉特别好,其中一口叫惠街井的水量大,水质好,有人专门用运水的“大鼓船”运到对岸市区去卖水。随着公路的修通,加之往来市区的码头的便利,1926年,厦门基督教会所办的闽南神学院的前身“圣道专门学校”的校舍就设在崩坪尾(见《厦门宗教》)。离崩坪尾不远处的公路边在30年代初办起了酱油厂(今海天宾馆处),称东渡酱坊,创办人林梁,其产品还曾参加过1932年的厦门国货展览会。30年代初,陈远程利用码头边的优质井水办起大东汽水厂,其旧址在1958年做了锯木台,到后来改建成外贸仓库,即如今的外贸酒店一带。今狐尾山公交站厕所的位置上解放后有几间房屋是过水人来养海带住的地方,人们叫它“海带厝”,渔港初建时用来做仓库。也是在30年代,码头边上建起房屋,崩坪尾逐渐有了定居的居民,社名“枋坪尾”,列“思明县第七区”(见1934年9月11日《禾山旬报》所列“禾山社名一览”)。1935年的“同安禾山特种区图”上,也标记有枋坪尾社。一直到了上世纪50年代初还有张姓人家住在崩坪尾。

崩坪尾依山面海,迎着温润的西南风背靠苍翠的狐尾山,不失为一片宜居的好地方。1920年代的《填筑厦门筼筜港报告书》中,就详细制定了分两期填筑筼筜港的计划。其中第二期是“填筑(筼筜港)北岸沿崩坪尾一带,此地山川明媚,空气清新,定位住宅区域。”可惜,此策划详尽的填筑计划因种种因素未能付诸实际。

崩坪尾残留的山体现出红色悬崖

台风过后,崩坪尾残留山体滑坡

滑坡不止,痛定思痛,用水泥方格进行滑坡整治

1970年7月起修筑筼筜港海堤,数以千计的人力板车日夜不停地从崩坪尾取土造堤,原本伸向海边的崩坪尾被削掉一部分,山体向后缩退了几十米。但是,狐尾山上的石块、泥土一下大雨就崩落,隔岸美仁宫、浮屿的人们都可以看到山体泥沙俱下的露出一片红色的斜面。这种“崩坪”的现象屡屡发生,虽是种了许多树木也无济于事,前几年的莫兰蒂台风过后,情况愈发严重。有关部门下决心采用水泥网格硬是压住了崩落的山石,如今这个位置上的公交站叫东渡狐尾山站,其实倒不如叫“崩坪尾站”来得贴切。


今日崩坪尾残留的山体

今日崩坪尾残留的山体

经黄国富老师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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