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山本是农耕之地,各家各户自耕自给,“产出自不丰饶”。民国初年,有识之士开始在禾山开办农场,以期规模开发,提高产量。民国4年(1915),安兜薛安然、薛安修兄弟在安兜开办的安然兄弟产业公司,占地8.7公顷,是厦门第一家农场。

民国十九年(1930年)3月21日,当政厦门的海军司令部发出布告,欲以贱价(每亩25元—35元)收买禾山江头、浦园、后埔、吕厝、祥店五社农地,设立“海军农事试验场”。“所有之业主,尽以一星期内,各自立界,藉便分别测量,逐一收买。”五社农民恐农田被买,生计无以下落,遂群起反对。思明县农协会为此多次与海军司令部洽商,极力陈词交涉,据理力争,收买五社之事最终搁浅。海军只好在洪山柄一带另行收地,辟“禾山农林试验场”,规整耕地,开发荒地,引进良种,并建西式场部。

厦门禾山农林试验场(场部)全景(资料照片)

厦门(禾山)农林试验场办事处(场部 1931.6)(紫日提供)

厦门(禾山)农林试验场入口围栏 1931.6(紫日提供)

厦门(禾山)农林试验场 平整的土地 1931.6(紫日提供)

农场投入大,时间长,但是收成丰厚,其优势逐步为众人所认识。

民国15年(1926),后坑华侨叶朝君向南洋和香港的同乡筹款组建农场。民国20年(1931年),“禾山侯卿农牧公司(Hou Keng Agriculture Co.)”注册成立,在后坑社东北侧到金山之间,辟出100多亩土地。用于栽种果树,套种番薯、花生、芝麻等耐旱作物。过了几年,栽种的果树陆续挂果,往来于江通(江头—五通)公路上的人们,看到的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春花秋实,尤其艳也”。

禾山侯卿农牧公司股款收据 1926.7(叶独鹏提供)

1930年代初,陈日铭在下尾社开办“务本农业场”,经营埭田。民国23年(1934)10月,禾山公产调查时,下尾社尚有“农林试验场”170亩,盐场200余亩。

1930年,陈嘉庚胞弟陈敬贤集资创办禾山济兴农林公司,向院前、山仔前、茂后购买园地700余亩,雇工开垦、种植各类树木、水果、蔬菜、豆稻等500余亩,并拟创设苗圃,“以期十年之后,农林发达,利益地方”。不料,1932年5月,农林公司茂后一带牌界遭日本籍民林某创办的厦南垦牧公司拔除净尽。陈敬贤据理抗争,诉讼未果,预期目的未达。

1930年代,来自台湾的投资人或者农场主,带来资金、技术和管理,甘蔗、木薯、水果的种植,一时兴起。尤其是禾山的土地适于较为耐旱的糖蔗(用于榨糖的甘蔗)。种植甘蔗的农场,大都为台人掌握。

据《江声报》1936.7.13《禾山七大蔗场》载:

创于民国22年(1933)的台人陈复生、郭井的嘉兴公司,在禾山枋湖卢厝社,面积达500亩,种蔗40余万株,规模最大。采用爪哇、台湾之改良种。该公司除榨糖外,又外售蔗苗甚多,获利至厚。

台人陈作模、陈溪等所经营的南华公司,创于民国23年(1934),分别在禾山洪山柄苏厝、枋湖、崩坪尾占地200余亩,种蔗22万株。

设于民国22年(1933)的乌石浦农场,由台人李恭、林源隆、蔡实情三人经营,占地400亩。

由台人刘金晋经营的华南实业场,址在枋湖,占地50亩,种蔗5万株。

钟宅农场(佑文公司)为侨商钟佑变所创,重于植种果树,因地质不宜,乃改植甘蔗,占地百余亩仅十余万株,仍以植果树为大宗。自设发动机小型压榨机及糖廍。“糖廍”即榨糖的作坊,位于钟宅社西。几十年过去,留下钟宅“糖廍”的小地名。

《禾山旬报》报道钟宅佑文公司 1935.1.11

永达农场为永春人潘达辅所创,民23年开始种植,地址在湖边社,占地300亩,种蔗25万株万株。自设有小型兽力压榨机及糖廍。

开元工场,设于禾山薛岭与乌石浦交界处。股东皆为台人。设有十二马力发动机,改良压榨机及糖廊等。但发动机系旧式,时有损坏,自己之蔗,无法自榨,交由钟宅农场榨糖。

除了这“七大”蔗场之外,尚有坊坪尾蔗园由陈作模自营,范围甚小,改植香蕉。

然而,台湾的日籍浪人,觊觎禾山农地已久,以举办农场之名鲸吞土地。远在1932年,陈萼棣就依靠日本帝国主义的势力,买通国民党政府,在禾山后塘开办农场“嘉禾果植公司”,其位置即今古塘垄新村西侧。陈萼棣勾结土地管理处的测绘员绘了一张农场设计图,花100多元就把后浦、马垅、塘边、小东山附近的800多亩土地划入农场范围。李恭、林身于1930年间来厦,在禾山乌石浦以低价向破落户租赁熟荒土地“经营农业”。驱使耕牛践踏毗邻田地的农作物,使得农民颗粒无收,不得不将田地低价出租给他们。

陈萼棣、林身、李恭这几个日籍台湾人,是沦陷期间禾山的“土皇帝”。至今,禾山农民群众,一谈起无不唾骂其恶。

1937年,抗战爆发,中日交恶,日人从厦门撤侨。台人在禾山崩坪尾、后塘、薛岭、乌石浦、茂后的5所农场被接收。

厦门沦陷期间,日人、台奸卷土重来,厦门第一家农场安然公司被“台奸”王水仪吞占。后坑的侯卿农牧公司的产业被台奸周龙潜所霸占。陈日铭的务本农场所在地下尾社被日军强拆做机场,农场无形间消失。日方“共荣会”攫取乌石浦、洪山柄、澳仔、宝旭农场;“兴亚院”侵占高林、下忠、湖边等农地为“试验农业区”。

抗战之后,禾山农场被日、台霸占后肢解的肢解,破产的破产,元气大伤,留存下来的努力挣扎,惨淡经营。

安然公司被“台奸”王水仪吞占(《江声报》1946.4)

卢厝嘉兴农场被日籍台人陈宝琦等人霸占(《江声报》1949.5.29)

1946年,登记的禾山农场除了位于洪山柄墩仔的“海军农事试验场”即禾山农林试验场之外,尚余私立农场14家:安然兄弟产业公司、三合农场、益农农场、道生公司、佑民公司、思明益禾农场、嘉禾果植公司、振德农场、梅园农场、济兴公司、福林公司、管南公司、庆云畜牧养殖公司。

《江声报》1946.12.7

此时,还有鼓浪屿人在古地石开办的农场,占地70几亩,种植龙眼、杨桃、番石榴等。

解放后,1951年进行土改,私人农场解散,农地分给无地农户,部分农场残留的果树转为集体所有。

安兜的安然公司所余下的果园,因多植桃树,人们称“桃子园”,1958年炮战过后,高林大队的奶牛场迁到此处。

钟宅华侨钟佑变佑文公司所经营的果林,转为钟宅大队所有,成立果林队经营。所在地后来举办大队企业,改革开放后是钟宅工业小区,现在是湖里高科技园的一部分。

后坑社的东北头是30年代侯卿农牧公司所辟的果园,以龙眼为多,大家叫龙眼园。解放初,这个地方一度设“乞丐营”收留流浪人员,后来农牧公司的二层楼成了后坑大队部。

1996年的航拍图上还可以看到后坑社东北侧当年侯卿农牧公司的果园

位于洪山柄的“禾山农林试验场”,解放后,先是改为市属农场,后来政府在此基础上建立“厦门市农业科学研究所”。

1958年,忠仑辟为市立农场,专门种植苗木,称“忠仑苗圃”。1959年,华东亚热带植物试验场落户禾山殿前石鼓山与鳖仔沟之间,规模最大时将附近的小东山、古塘垄、马垅、后浦等都划入其中。

1960年代初,时值“困难时期”,许多市级单位在禾山设立农场,“自力更生”,聊补粮食短缺之需。塘边划为市委农场;筼筜港西郭-莲坂之间围垦海田,建筼筜港农场。这2处农场规模不小,影响较大。此外,商业局在东渡举办畜牧场,食品公司在南山设农场,罐头厂在厦港举办农场,市公安局在旧禾山机场辟农场等等。就连厦门一中,也在江头设立农场。1981年,在一中农场的基础上设立厦门师范学校校区,延用至今改为电子信息学校。

市商业局在东渡的农场取得丰收(《厦门日报》1961.8.8)

厦门一中农场(引自厦门师范学校校史资料)

除了农场,旧时不少富户还辟出园地,种植果树,有的也形成规模,一直到解放后还留存有成片的果林。如:坂上社陈姓的果子园、仑后王姓的龙眼园。金山西麓、西潘社后也有龙眼林,地名果子园。田头孙姓在田头黄厝之间开办的果林场,种植龙眼、杨梅。解放后留存有“龙眼园”。下湖社的富户在社东和朱公山之间辟果林场,种植龙眼、枇杷、梨子、桃李,俗称果子园。薛厝的富户在社后的坡地上广植果树,称果子园,如今还有零星的果树留存于悦华酒店西侧。殿前的富户在社西北侧所辟的果子园,又叫花园。这片果子园相当大,一直到后来的高殿小学边上,所以小学的地叫花园脚、桃仔园。枋湖廖成力的“万石园”,园林兼果园,还有另一处龙眼果园;安兜有薛芳泮家族的龙眼果园。

西潘社“果子园”留下来的龙眼树(2020.8)

后坑社“康乐园”中的龙眼树是当年侯卿农牧公司的留存(2018)

时代向前,世事变迁。农场也好,果子园也好,如今都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湮没在历史的深处,只有偶尔从资料中看到它们的碎片和余光,看到这块土地上曾经的痕迹和建树。

经黄国富老师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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