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庙修祠,社、族之大事,但逢庙宇一新,理事者必然要延请有才识的先生撰文刻碑,这也是诸多地方碑记得以留存的“重视”保障。然而,正因为太正式,却使得很多碑记文采大于记事本身,反而失去了碑记的“档案”功能。

然而,在数百方海沧碑记中,我们依然可以从中找寻到相当“本土”的信息:以闽南语读音或用法被记录在碑石中的惊喜。

《重修迁护宫碑记》,@《海沧文史资料》第十三辑

其中最大类者,当属缘银花费的相关用字。

捐款的收入与支出记录多位于碑记的最后段,因不在撰文者的记述范围内,反而真实反映了理事者最接地气的日常叫法。如花费、花钱,闽南语称之为“开镭”或“开钱”,故而“开”字成了碑记中花费的固定用字,光绪二十八年和民国十一年的《重修仙护宫碑记》各自写有“开买杉料司阜工共银捌佰叁拾柒元伍角”、“总开出去大洋〡二〣〇〢千元”;光绪十三年《重修集福堂捐缘碑》则细化了钱的“来”与“去”,唤作“总捐来英二千〇六十七元”,“总开去英一千六百一十元”。

又如资金花费所余的“剩”,在读音上与“伸”相近,便采用借字的方式表达,民国十一年《重修仙护宫碑记》“对除来外结伸〣〧〩〨百元”、光绪二十六年《正顺庙》“对除外尚伸银壹元捌角”。读音借字的案例,还有元角分的“分”字,以“占”替代之,光绪十二年《重修福安宫碑记》“又工资灰沙银一百十二员二角八占…又计用及庆成银八十二员一角三占”、光绪三年《重修大觉堂捐题芳名》“去英银叁佰肆拾肆员陆角肆占叁”、咸丰七年《重修绍珪堂序》“一开油漆计银叁拾肆员伍角伍占”。

《重修绍珪堂序》,@《海沧文史资料》第十三辑

次者,是与田地相关的用语。

因闽南多山,非平原地区的田园难以用亩和分等计量单位评价,反之,则以块、片等空间概念简单称谓,闽南语称之为“丘”,如鼓浪屿的“三丘田码头”,指的就是三块独立的田地。“丘”的应用案例相对较多,如光绪六年《大觉堂记事碑》“后宅园一坵”、光绪三年《重修大觉堂捐题芳名》“柯家团三坵”、光绪三十一年《积庆堂碑》“沙园一坵”、光绪十四年《邱曾氏金山堂公议规条》“前园一坵”等。

田之外,又有土地和房屋的衍生叫法,如光绪十年《重修龙山宫碑记》“总开起盖庙宇全备”,“起”与闽南人常说的“起大厝、娶媠某”相似,即盖、建意思,与之类似者,如光绪六年《大觉堂记事碑》“起后盖作斈堂”。另外,关于房屋及用地的叫法“厝地”也屡见不鲜,如光绪十六年《重修诒德堂捐题条约碑记》“社中厝屋及厝地作园者”、光绪十八年《重修陈氏家庙碑》“典断官厝地园贰坵”。

再者,则是具有鲜明闽南特色的名词和动词。

之前,泉州人曾出品过一部闽南语电影《番薯浇米》,此“番薯”指的是制成条状的番薯,宁店人写作“地瓜纤”,如咸丰九年《重修李氏宗祠碑》“禁族中凡有地瓜纤不准披曝祠内”。刷一遍漆,光绪十二年《重修福安宫碑记》写作“一遍棹”。沙土,光绪三年《重修大觉堂捐题芳名》写作“涂沙”。抬石头,光绪二十五年《重修绍珪堂碑》写作“扛石”,如此种种。

最后,

附上光绪六年《大觉堂记事碑》一段相对纯粹的闽南语碑记,“光绪六年五月,于大觉堂保生大帝庵,后宅园一坵献送邱正朝覌掌管,起后盖作斈堂。又邱正朝观备出英银壹佰四拾大员奉谢保生大帝,收去生放利息银,逐年进香开费应用”,其中的本土味道着实浓厚而有趣。

《大觉堂记事碑》,@《海沧文史资料》第十三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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