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山溪流小且短,井泉就是金贵的水源。吃水靠井,浇菜靠井,有的稻田也靠井水灌溉。浇菜灌溉,大多是用“吊乌”汲水,吃水则是靠吊桶水桶,手提肩挑,市井烟火。一口水井滋养了一村子的大大小小,井泉的好坏极为关键。处在山脚下的东渡、濠头,井水偏冷,不被看好;钟宅、乌石浦、墩上因地势高又靠海,井水深且偏咸而受诟病。

不同的井打出来的水质千差万别,那时也没有检测,就凭口感,凭实践检验。井水好不好,就看能不能用来泡茶、发豆芽、做豆腐。民国初年,据守厦门的军阀诱使本地人熬制鸦片,用水特别讲究,老辈人还津津乐道某某井水好到“可以挑去炼鸦片”。

坂上社南路边的古井叫后井仔,泉水特好,社人做豆腐争相到这井取水。田头万村底古井,土质是螺仔格,水质特好,社人舍近求远到这井打水做豆腐。浦园社南有古井,水多,泉好,是泡茶的好水,社人几乎全吃这口井水。江头街前线运输站边有口麦仔井,水好量大,整个江头街住户几乎都从这口井取水食用,其位置大概在今明发商城。

田里社129号边上的水井

寨上大夫第边上的水井

洪水头社的古井年头久远,井沿都缺口了

祥店的古井

那时街头巷尾、地头阡陌之间有无数的水井,这些井都是老辈人传下来的,大家都叫“古井”。

写进志书的古井惟有“蛟井”。清道光《厦门志》载:“蛟井,在嘉禾里,石盘成穴。宋绍兴甲寅秋,虹尝饮之。”这口石头缝里出来的井,究竟在哪里不得而知。不过,我宁可把它和“蛟塘”联系在一起,也就是后来称为昭塘的地方。

禾山最有名的井当属高崎“国姓井”和东坪山的“皇帝井”。

相传郑成功屯兵高崎寨时,淡水缺乏,士兵们在高崎开凿了几口水井,数百年来惠及村民,众人称为“国姓井”。至今留下的二口“国姓井”久旱不枯,水质清澈甘甜,滋养了历代的高崎村民。前几年,高崎人立碑予以保护,让大家了解这水井不平凡的来历。

高崎国姓井之一

高崎国姓井之二

东坪山最著名的是“皇帝井”,据说是宋末皇帝路过时,以杖插地,泉水奔涌而出,这个故事在这里口口相传。这口皇帝井深不过2米,却从来没有干枯过,井水清澈见底,历来是全村子人吃水的主要水源。

东坪山社的”皇帝井“,可惜看不到真容了(2020)

有的井泉比邻而在,犹如双眼。西村社的双眼井,敬称为“龙目井”。五通古码头下的避风坞海边上也有双眼的“龙目井”,“龙目”一大一小,潮涨淹没于海水之中,潮退又现出在海滩,但井内淡水从不枯竭,是来往避风坞船只天然的补给水源。这二口“龙目井”后来填造了灯塔公园而消失。牛头山北侧海边也有两处泉眼,水质极好,人称“牛目周”(牛眼),海水涨时没入水面,退潮时又露出,靠岸的船只纷纷取其淡水食用,其位置在今中鹭植物油公司之内。

西村社”龙目井“,也只能看到一口

龙目井、牛目井,一东一西存在于海边,是赐予这片土地绝佳的馈赠,可惜,都已经了无踪迹。

浇水灌溉的井,讲究的是泉眼出水量要足够大,在旱季,农民为了抢在前头,凌晨四五点就争相去井边吊水。本区山丘之下的田园,得高处地下水之利,井泉往往相当可观,如澳头山下的霞边、凤头,如石头皮山下的塘边、后浦,如虎仔山下的马厝、林边,如圆山、安兜山下的许多村社。浦东社北有井叫西园井,傍着趴鼎山,井泉极好,可自流灌溉下方的一片水田。县后山脚的下忠,山泉涌出竟然成自流井,人称“龙泉”。县后社后有龙虎井,泉特别大,用“吊乌”灌周围的水田,人轮流着换,井水却怎么也打不干。狐尾山脚下的路头尾码头边上有“崩坪尾井”,水量特大,有人专门用船运到老市区卖水。祥店山头仔北向有深沟井,井相当大,泉又好,社里的妇女不嫌路远到此井洗刷衣物。

还在使用的围里古井(2016)

东渡社的水井,早期气象台就是抽这口井上山的(詹炳森摄 1999)

枋湖357号边上的水井

泥金”五家“附近的水井

山野之上,也有名气的水井。蔡塘的“花矸(瓶)井”,源于井中有花瓶浮现的传说。坂上王公宫后的“大空井”,井泉较冷,相传井水不能亵渎,只能洗手不能洗脚,更不能用来洗粪桶。下忠之西,也是在县后山之下的泉眼,井水清得发蓝,如同海鲎的血,叫“鲎血井”,其位置在今双十中学高中部游泳馆。前村社西靠田厝的山野中,也有一口井水清得发蓝的“鲎血井”。

值得一提的水井还有薛岭社西的古井,泉极好,其东的园地因而叫着井仔东;东渡社中茭白笋田边上的井,水浅,泉大;还有中埔社的中井、尾厝井;穆厝社那口井壁砖砌的崎头井;围里社王公宫边的蚝口井,井大,水多,那可是旧蚝口社的标志。

霞边社西南野地里的井,见证了这里曾经的”张柄“社(2010)

大户人家会在围墙内、门口埕掘井私用,井栏通常较为讲究。不过,私井并不拒绝邻居借用,久而久之也变成了“公井”。最出名的是县后“四块大厝”水巷的井。

坂美大夫第古井,井沿是精致的八角形

西头33号古井精美的石井沿清冽的井水(2011)

祥店古井,六角形石井沿(江清良摄)

县后陈简宅”水巷“里的古井,对开的井沿(2009)

许多井是有故事的。寨上有口“鸡角公井”,贼来鸡就啼,三更半夜也啼,让贼人不得下手。西村孙氏在清代“癸卯之难”时,“婶嫂姑姪24人惶见兵至,度之不免一死,相率同坠巨井”,那是一场绝惨的悲剧。

如今,村社里虽然已用上自来水,有的村民依然习惯在井边洗刷,问候招呼,家长里短,新闻八卦,好一幅市井画面。可惜,田园早就没了,村子大多也拆了,这样的画面正在我们眼前迅速消失,不由地有些失落和怅然。

市井市井,如今,“市”愈发多且大,而“井”几乎消失殆尽,温馨、人气、心理的认同和人际的维系,愈发淡薄了。

凤头井台洗衣人和闲聊的人,这样的市井人气再也没了(2018)

钟宅水井边上的洗衣人,这样的市井画面再也见不到了(江清良摄)


经黄国富老师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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