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山史上匪祸猖獗,危害乡民,人们几无宁日,深恶痛绝。
“强摃”
清代《厦门志》记载:“漳、泉间有所谓强熕(摃)者,厦门四面濒海,随潮往来,难于防范。”禾山处厦岛东、北、西方向,与“过水”隔海相望,所受“强摃”之害尤为重。
劫匪以巨木或者石条硬把受害者大门撞开,谓之“强摃”,后凡是强行入室的盗匪皆称“强摃”。

清代地图在禾山海面竟标出“群强出没之处”(清代福建沿海分图局部-紫日提供)
1920年春,前埔巨富林珠光从菲律宾回乡娶亲,常常往来于市区。由于当年市郊到厦门的公路未通,从厦门到前埔就只得骑马。林公子骑高头大马身穿白色西装,风流倜傥,引起了歹徒注意,路过双涵的时候,遭到设伏绑架,轰动厦门。
“强摃”的行径与市区近郊劫匪或尾随劫掠,或设伏抢夺路人不同,而是强行入室掠夺。
华侨首当其冲
禾山华侨“生活在南洋,娶妻生子在祖地,从而使祖地成为富有、势弱的后方,故而‘闻有自西洋归,南洋、东洋归,穴辎重而尾之手鎗、刀、火炮,同安诸莾匪,腰利械以助,虚布角逐之势,一炬号发,截门者、陷壁者、跳梁者、穴者、洞者,咆哮冲突。’”

《江声报》1933.4.8
厦门《江声报》对禾山匪患时有报道。
1933年4月7日,禾山后江埭侨商陈金家,匪徒持手枪登楼抢劫;同年6月18日,匪徒从禾山田头侨商孙家发家的半楼挖窗而下,抢劫财物;9月7日。一股劫匪强行撞入庵兜侨属薛叶氏劝娘家,入室抢劫。
同年年底,禾山凤头“汝南衍派”楼落成不久,主人长子周安礼从南洋回乡,在此楼完婚并小住,新婚不久,竟然遭受来自同安的匪徒劫持,只好花费大笔赎金消灾。那时的社会,无法给予回乡的华侨最基本的安全和保护,恐惧和无奈让他们心灰意冷。
1934年禾山被劫的华侨就有林后社薛洪秀莲、岭下社叶茂婶、东山社陈钟氏、塔埔社黄和尚、后浦社林佘氏、吴村社黄铿等。
禾山文灶社华侨黄礼贵1947年5月从马尼拉返乡,6月结婚。9月6日,一帮匪徒手持铁器撬开房门,除了劫去金银衣物,就连桌子上的化妆品以及药物也被搬运一空。

《江声报》1947.9.6
商户也难逃劫匪抢掠。
1934年11月28日,禾山后门社的“米绞”(碾米厂)禾丰公司被匪徒持枪入门抢劫。

《江声报》1934.11.30
1946年6月8日,禾山桥头街合德药局,匪徒八九“猛”,明火执仗。手持火把、手电、短枪,强行进入桥头街合德药局,劫去金银首饰、手表、衣物、皮鞋、贵重药品等等。估值200万元。
1948年7月6日,禾山梧村社林长生,经营米粉生意,引起匪徒垂涎,强行入室抢劫。

《江声报》1948.7.6
不仅是商户,就连戏班也遭抢劫。
1947年6月27日,禾山围里社菩萨生日请戏班唱戏,演戏后在祠堂就寝,突来匪徒30余人蜂拥而入,班主、戏子被抢劫一空。
一般富户劫匪也不放过。
1945年12月30日,劫匪越墙进入禾山濠头杨德胜家,用枪击伤杨,然后洗劫一空。
1946年4月3日凌晨,禾山徐厝社徐扬波家被七八个匪徒爬墙入屋,强行劫夺。4月12日,劫匪持枪越墙进入禾山东澳社陈成家洗劫,然后扬长而去。5月31日,五六个劫匪到禾山蔡厝蔡源泉家,抬大石柱,人在后推石强攻大门,破门而入大肆抢劫。6月25日,操同安口音的7名劫匪,撞门进入安兜王坂生家,将家人用绳反绑,然后从容搜索,洗劫殆尽。
海上渔船、海中蚝石竟也遭劫
1947年之后,屡屡有海上劫案的报道。
7月2日,泥金、浦口、霞边海中蚝石发现被对岸同安一带盗匪盗窃。7月20日,泥金、浦口、霞边各社海中蚝石,被窃严重,损失当有千余万元。

《江声报》1948.4.17
1948年1月16日夜晚,钟宅蚝石被盗,守护壮丁未敢喊捕,盗匪将蚝石载往同安方向而去。1月18日夜晚,同安三艘盗船盗取霞边蚝石。4月3日,泥金、浦口、钟宅各社海滩蚝石,于夜间被同安方面海贼驾舟盗取,损失惨重。10月25日,凤头村民周成发、周乌狗、黄水发3人凌晨往五通海面捕鱼,突遇盗船划至,连人带船被持枪绑票。同日,钟宅一艘渔船也被盗走。

《江声报》1948.10.26
盗匪贪得无厌,耕牛、地瓜无所不劫
1946年3月月,禾山沿海各社盗风甚炽,路下社孙以成被盗2头耕牛,钟宅社钟清发、钟堂禄被盗舢板2艘,高林社林清池被盗地瓜数百斤。**图4
1946年6月1日,4匪冲进禾山官浔(任)社王万吉家行劫。将王家4人拘禁一房间,一匪手持短枪镇守房口不许声张外出。三匪进其它各房搜素,劫去女大衣2件,毛毯1件,西装5套,汗衫27件,布皮鞋5双,百米5斤、花生仁6斤,驻防警队不及截捕,匪徒从容下海乘船而去。7月2日,禾山路下社孙文仲家,操同安口音的匪徒持枪翻墙进入,抢走金手环、金戒指、大衣、棉被、衣服、布匹、棉被、被单、脚踏车、针车、毛毯、毡帽、草笠、皮鞋、羊毛衣、布鞋等等。7月6日,一伙同安匪徒翻瓦跳入坂美石万泰大厅,抢走新旧衣服、棉被毛毯、缝衣车、田契等,分装入几口麻袋,取扁担挑走。

《江声报》1946.7.7
1947年2月18日,禾山潘宅社吴继超家被劫匪越墙而入,用斧头砍断前房窗柱强行入室抢掠,连一大缸花生、10余只鸡鸭和鞋袜木屐也一并劫走。
1949年6月2日,禾山林后社缅甸仰光侨胞薛文烈家,被操同安口音的匪徒用巨石撞开大门,洗劫一空,桌上热水瓶,未收的10多件湿衣服也被劫去
劫匪大多来自同安
危害禾山的劫匪大多操同安口音,其中由以潘涂、琼头、丙洲一带为多。许多匪徒不是职业惯匪,而是乡村强悍、恶少为首,纠合一群从众之徒。白天有的还在田地劳作,入夜就成了匪徒。有的村社傍晚时分,领头者差人在社中道路拖过竹竿,发出“叩叩”的声响为号,听到者心领意会,纠合乘船“到禾山发财”。
1935年3月1日,国民党思明县党部指导委员会呈行政院林森主席的报告就说:“禾山多系华侨,民俗淳朴,酷爱和平。同安民性强悍,遇事决裂。历来禾山之受同安莠民掳人勒索,明火攻劫,层见叠出。故禾人之视同安人,避之唯恐不及……”

1935年3月1日,国民党思明县党部指导委员会呈行政院林森主席的报告
沿海小社之民纷纷弃社而去
劫匪三番五次洗劫沿海村社,小社之民无力抵抗,纷纷弃而求生。史上,今金山街道范围的下尾、东埭、汤坂、涵前等社;禾山街道范围的虾尾社、埭寮社、孙厝社等因此而废弃、消失,俗称“倒社”。
禾山匪患解放以后才销声匿迹。改革开放后曾有一时盗风抢劫复燃,但也不至于“强摃”之烈。这一二十年来,盗抢几乎绝迹,中国成了全世界最安全的国度。偶记禾山旧社会的匪患,倍当珍惜当下的太平时光。
经黄国富老师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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