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记」

福建土楼史 之三 闽越的消退


闽越,闽是族属,越是国号,闽越实质上是勾践之越国被楚灭亡后,其后裔在福建七闽基础上重新建立的方国。秦朝统一后,闽越国被废为闽中郡,闽越王则降为君长,但二世之后,闽越人因站队刘邦有功,得以复国。以无诸为闽越王,建都东冶,今福州地,后又加封同时期的功臣摇为东海王(也称东瓯),建都东瓯,今温州地,二人皆是勾践后裔,姓驺氏。从中我们可以发现,汉代闽越国的疆域较之秦以前要小,原七闽至少应包含浙南,如果从今日福建人、温州人的性格看,二者的相似度极高,或许这便是闽越国的遗留。

秦闽中郡,图片来自福建省情网

经过数世后,闽越国开始不安分了,向东侵犯东瓯国,向南攻击南越国。东瓯王在汉兵的支援下得以自保,但面对强邻仍惶恐不安,遂向汉朝申请举众内迁至江淮之间,其地并入会稽郡。闽越国在一系列耀武扬威之后,最终被铁血的汉武帝一刀毙命,那些参与了挑衅的君臣一概以死谢幕,而听话又亲汉者,则得以善终,如原来的繇王居股仍封万户东成侯,世世皆为公侯,闽越香火也因此在江淮间延续。

汉武帝将闽越人集中迁往江淮之间,“东越地遂虚”,从东汉以后汉人入闽势如破竹也可以侧证,闽江流域的闽北及闽东闽越人确实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既然汉人入闽一山翻过一山如此坎坷,那么当时闽越人的统治定然也不会那么稳固,汉武帝能迁走的大概也只会是在交通上较为便利的区域。《建阳县志》曾有说及,“有匿于深山而迁之未尽者”,曰余(畲)民,俗称之“狗头摇(徭/瑶)”,因此,可以推断,闽江沙溪、尤溪及其以南山区的“未迁者”应是未被影响的。尽管他们同属于闽越国的范畴,但是他们的开化程度较之闽江流域的闽越国民应有明显的差距,我们有理由推断,他们可能归属于另一族属,一个与“闽”不太一样的部族,可能为唐代的“蛮獠”或宋代的“畲”,这才使得沙县以南广袤的闽西和闽南山区,汉人的开拓会如此经久和困难。

西汉闽越国,图片来自福建省情网

《三国志•蜀书》中,许靖在回复曹操的信件中,曾描述过自己途经闽越时看到的景象,“经历东瓯、闽越之国,行经万里,不见汉地”,那时的闽越国,已然不是好斗的东南小霸,甚至是蛮荒之地、毫无人烟,而在经过东吴拓边之后,情况则大不同。建安元年,王朗入闽,唆使闽东候官长商升起事,这一战给孙吴以不小的打击,“齐令越人因事交构,遂致疑隙”,贺齐乃采用离间计成功平定侯官之乱,这其中便有闽越人的参与。闽东侯官刚平,闽北建安、汉兴、南平复乱,当时“贼洪明、洪进、苑御、吴免、华当等五人,率各万户,连屯汉兴,吴五六千户别屯大潭,邹临六千户别屯盖竹,同出馀干”,这些叛贼人数之多远超东吴军队,他们可能和侯官一样,是汉、越联军。那时整个浙闽赣地区,越人应有相当规模,以至于孙策都死于山越之手,只是他们的汉化程度较高,在文明程度方面一点都不逊色于江淮地区的汉人,不然东吴怎能凭借方寸之地与曹魏对抗。

武夷山上的悬棺即闽越人的遗存

到了南朝,《宋书》载,建安郡户三千四十二,口一万七千六百八十六;晋安郡户二千八百四十三,口一万九千八百三十八,这些人口是在汉越不断的治乱之中逐渐融合的,每一个人都是来之不易,但它只代表被交纳赋税的“国民”,并不包括那些躲在深山,或者不被认可的闽越人。《梁书•羊侃传》云,“闽越俗好反乱,前后太守莫能止息,(羊)侃至讨击,斩其渠帅陈称、吴满等,于是郡内肃清,莫敢犯者”,可见即使在梁朝,闽东地区仍有源源不断的闽越之乱,他们和两汉、三国时期的闽越人大不相同,已经使用了汉姓,这些汉姓如“陈”、“吴”等带有较为浓厚的南方特色,其中的代表人物为梁陈时期的陈宝应。

陈宝应,闽东侯官人,“世为闽中著姓”,在羊侃入闽前后,其父便在“闽越俗好反乱”中扮演墙头草的角色,并因此获得晋安郡的兵权。有了权力之后,陈宝应充分利用会稽饥荒、晋安丰沃的机会,“自海道寇临安、永嘉及会稽、余姚、诸暨,又载米粟与之贸易,多致玉帛子女,其有能致舟乘者,亦并奔归之,由是大致赀产,士众强盛”。进入陈朝后,陈宝应更是割据福建强悍一时,以至于陈朝不得不对他进行削藩。当时陈朝在发布的檄文《下符讨陈宝应》中写到,“闽寇陈宝应父子,卉服支孽,本迷爱敬。梁季丧乱,闽隅阻绝,父既豪侠,扇动蛮陬,椎髻箕坐,自为渠帅”,“蛮陬”、“椎髻箕坐”实则是对闽越人的描述。可见,陈宝应一家与闽越人的关系之深,他若非闽越人,则为与闽越人有密切来往的姻亲,但从其事迹我们也可以看出,那时福建的闽越人,在见识和行动上已经和汉人没太大差别了,以至于在陈以后,闽北、闽东的闽越记忆仅存在于地名和印象中了。

九龙江锦江段渔船

如闽县,《太平寰宇记》称其为越州地,“皆蛇种,有五姓谓,林黄是其裔”,“嗜欲、服衣别是一方”,蛇种即传统上对“闽”的认知;其境内的南台江,越王无诸曾于此台钓得白龙,也称钓龙台;越王山,即越王无诸旧城所在地;升山,传说勾践时从会稽飞来,也称飞山;长乐山,越时有神仙骑白马来此,原名白马山。

如永泰县的大妃、小妃山,传说越王葬二妃于此,用铁铸盖掩埋;将乐县的百丈山,越王曾在山上设置台榭,种有兰花;将乐县的高平苑,乃越王校猎之所…

从以上北宋初年的记载,闽越人在福建人的记忆里还是有些线索的,并非凭空消失,他们大都具备一定的文明,绝非野人一般。从汉一直到南朝陈,凡是闽北、闽东和闽南地区的骚动,朝廷都会拿闽越人做文章,这是历史传承的必然,也好理解,但到了唐代之后,闽越人似乎凭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蛮獠”、“畲瑶”一类,闽越人与他们的关系当作何解释?

                               本文内容由作者:蔡少谦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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